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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詩詞

李叔同的詩詞作品,多係在俗之作。其詩風頗受《離騷》、杜詩、李白及王維之影響,而詞風則屬李商隱一路。其1912年以前的作品,以含屈原之形象及融合《離騷》意境與杜詩的情感為主調,表現出悲壯、淒楚而寫實的浪漫精神。任教浙江一師期間,則較偏李白、王維的詩意;而早年與名妓交游之作,則以李商隱詞風為主。試舉例述之。

 

(1)融合《離騷》意境與杜詩之風者

如1904年〈二月望日歌筵賦此疊韻〉:「莽莽風塵窣地遮,亂頭粗服走天涯」;1909年的〈初夢〉:「雞犬無聲天地死,風景不殊山河非」以及創作年不詳的〈春風〉:「一顆頭顱一杯酒,南山猿鶴北山萊」等,皆形象鮮明,情境寫實。

此外,激烈地表達心中抱負的作品,有1905年的填〈金縷曲‧留別祖國〉:「披髮佯狂走,莽中原。暮鴉啼徹,幾枝衰柳」;「聽匣底,蒼龍狂吼,是夜淒風眠不得,度群生哪惜心肝剖」以及1912年的〈滿江紅‧民國肇造誌感〉:

皎皎崑崙,山頂月、有人長嘯。看囊底、寶刀如雪,恩愁多少。雙手裂開鼷鼠膽,寸金鑄出民權腦。算此生、不負是男兒,頭顱好。荊軻墓,咸陽道。聶政死,屍骸暴。盡大江東去,餘情還繞。魂魄化成精衛鳥,血花濺作紅心草。看從今,一擔好山河,英雄造。

以上二詩,氣勢遼闊、悲壯沈雄,顯現出書生報國而筆底波瀾的本色,實是由有我之境入,而反思出的救世心情。

 

(2)屬李白、王維之詩風者

如1913年的〈春遊曲〉:「春風吹面薄於紗,春人妝束淡於畫。遊春人在畫中行,萬花飛舞春人下。」頗近李白詩之天然、浪漫;而1917年之〈孤山歸寓成小詩書扇面貽王海帆先生〉:「撫碣傷禾黍,怡情醉管弦。西湖風月好,不慕赤松仙。」則似王維詩之閒適、自然。

 

(3)屬李商隱之詞風者

李叔同喜愛唐朝李商隱的詞,詞風頗受其影響。如創作年不詳之〈高陽台‧憶金娃娃〉:「游絲苦挽行人駐,奈東風,冷到西橋。鎮無聊,記取離愁,吹徹瓊蕭。」以及1914年的〈玉連環影‧為丏尊題小梅花屋圖〉:「屋老,一樹梅花小。住個詩人,添個新詩料。愛清閒,愛天然。城外西湖,湖上有青山。」1929年,已經出家十一年的李叔同,以李商隱《晚晴》詩中的「天意憐幽草,人間重晚晴」句,自號「晚晴老人」,並將「重」字易為「愛」,書聯〈天意憐幽草,人間愛晚晴〉贈夏丏尊。

 

李叔同的詩詞,也頗受龔自珍的影響。

〈題丁慕琴繪黛玉葬花圖〉

收拾殘紅意自勤,攜鋤替築百花墳。

玉鉤斜畔隋家塚,一樣千秋冷夕曛。

飄零何處怨春歸,九十韶光花自飛。

寄語芳魂莫惆悵,美人香草好相依。

 

〈詠 菊〉

奼紫嫣紅不耐霜,繁華一霎過韶光。

生來未藉東風力,老去能添晚節香。

風裡柔條頻損綠,花中正色自含黃。

莫言冷淡無知己,曾有淵明為舉觴。

 

以及〈大中華〉

萬歲,萬歲,萬歲!

膏腴神明裔。地大物博,相生相養,建國五千餘歲。

振衣崑崙之巔,濯足扶桑之漪。山川靈秀所鍾,人物光榮永垂。

偉歟哉,奇歟哉!仁風翔九畿!奇歟哉,偉歟哉!威靈振四夷!

萬歲,萬萬歲,萬萬歲!

 

以上這些作品,顯現出李叔同在面對大時代的轉變時,雄偉的氣魄當中,隱然藏著一股幽然淡薄之心。李叔同出家前的詩詞中,即常流露出悲天憫人的情懷,如上述的填〈金縷曲‧留別祖國〉:「昔夜淒風眠不得,度群生那惜心肝剖」;〈戲贈蔡小香四絕〉之四:「願將天上長生藥,醫盡人間短命花」及〈茶花女遺事演後感賦〉:「誓度眾生成佛果,為現歌台說法身」等。出家之後,偶有詩作,如1935年的〈將離淨峰詠菊誌別〉:「我到為種植,我行花未開。豈無佳色在?留待後人來。」之隨緣自在,而詩風恬淡、自然、清新。